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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涛致母亲:秋日的阳光

www.xibuxinwen.com(2016-10-04)来源:西部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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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雷涛
  乙未年我六十一岁。按乡里的说法,应该是六十二荒岁。
  
  年过八旬的父母这几年似乎返老还童,体质和精神变得更硬朗,更镌烁。八十二岁的老母亲不久前还帮我收集故乡的民谣。有一天,她叫来七八位老姐妹,团团围拢在一起.中间摆上一个小木桌,上边放着几天前我带回的户太八号葡萄、洛川大苹果和大荔的梨枣,又专门唤来我的小妹妹作笔录,让老姐妹们把自己记忆中的民谣、曲儿、口口都让说出来。而她,就一口气背出了十多个。小妹妹说,那天她把手都写麻木了。早知道是这件事还不如把录音笔带上,先录上再整理更好。
  
  时令已过霜降。深秋的阳光格外明亮。连续数日的雾霾天气之后,放晴的天空飘着几条淡淡的云带,秋阳像多情的少妇的眼光一般投下温馨妙曼的光来。不同树枝上的黄叶在微风的吹拂下,轻盈地飘落下来。进入寒冬前的秋韵让人陶醉。
  
  就在一个暮色乍起的时分。小妹突然给我来电话,告诉我母亲两个小时前因心率过速,胸口憋闷而住进县医院抢救室。我接罢电话,怎么也坐不住了。最怕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这三年,我目睹父母的身体由弱变强,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孙子已经三岁多,健康活泼,很讨太奶心欢。这四世同堂、其乐无穷的日子,让多少人羡慕不已。我常想,假如母亲能够活到百岁,我的孙子结婚生子,成为五世同堂,该有多好!现在,母亲突发心脏病,难道真的是不祥之兆?我恨不得马上飞回家乡。妻子劝我,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以对。因为我的血压一直居高不下,血糖也高,也急不得。稍稍冷静片刻之后,我亲驾车子,叫了弟弟,连夜赶到了县医院。
  
  我没有料到,县医院的急诊室(也叫抢救室)里横七竖八躺了七位病人。母亲就在靠南墙角的一张小床上昏昏睡着。值班的田大夫告诉我,老人送来时心跳每分钟超过一百三十次,初步诊断有肺感染的迹象。毕竟上了岁数,需要做全面检查。可是这里的条件有限,许多设备不到位,建议到西安的大医院进一步诊治。我和弟、妹合计,田医生的话也对,事不宜迟,应该即刻动身。可是,我又一想,三更半夜,在西安的哪个医院?在没有实现预定的情况下,一去就能入院吗?急促之中,我想到一位热心的朋友。她是省军区医院的周主任。拨通手机号之后,周主任先安慰了我几句,然后告诉我,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联系好医院和床位。让我和老妈忍酎一个晚上.明天一大早就前来就诊:
  
  这一夜,我和弟、两个妹妹就坐在县医院的过道的椅子上,拉一会儿话,又强闭眼睛打个盹:或轮换着进急诊室瞧瞧母亲的动静。母亲一直插着输氧管。在急诊室昏暗的灯光下,母亲的脸色蜡黄蜡黄的,急促的呼吸让她表现出极度痛苦和万般无奈的神情。再加上不时的抽搐,让我们兄妹都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和后怕。我们多么希望这个漫长的秋夜赶快过去,让我们快快看到那初升的太阳和大地的一片光明。可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时过子时,天又降下大雨,一阵接着一阵的寒风也刮起来了。走廊上没关好的门页在冷风中摆动,“叭、机”乱响,阴森可怕。我在半昏半睡中仿佛有末日来临的感受。大妹妹一直生活在农村,妹夫早逝不但没有压烤她,反而使她的性格变得刚强起来。这几年,她除了独自经营自家的几亩土地,剩余的时间都在孝顺父母亲上。她把我们兄妹几个对父母的感情一身聚拢起来,成了父母的守护神。此时此刻,她反而表现得出奇的镇静,反复劝我们:“咱妈不会有事的,我心里最清楚,你们都不用心急。明儿个一到西安的医院里住下,肯定会好起来的。”听了大妹的话,我们焦急不安的心情暂时舒缓了下来。
  
  这一晚,是我人生经历中最难熬的一夜。天酬帱,我就又一次拨通了周主任的手机。没料想到的是,对方以异常温和的口气说道:“真对不起,你们先别起身。这一夜,我联系了四五家医院,床位都十分紧张,腾不出一席之地来。现在我仍和解放军323医院磋商,等对方的最后答复。”听了这话,我几乎站不稳了。这里的出院手续已提前办妥,只是临时借住,天大亮就要搬出。西安方面尚待回复,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局面如何应对,纵然你有三头六臂,也是束之无援呀!焦虑、焦灼。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我干着急无法了。我意识到,多次的来回踱步已经引起还在走廊上设立的病床上的病人及陪伴的亲人不满,可是又坐不下来。向来情绪稳定的大妹此时也仿佛不安了。我几次以上卫生间为名避开她的话题不接。弟说:“哥,我觉得还是决定起身走,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西安,哪怕是住在旅馆总比现在的境况强些。”我觉得弟的话对。就依他的想法办。就在这时,像天神一样的周主任的电话来了:“给323医院说妥了,先住重症监护室,你们可以出发了。”谢天谢地,这时的周主任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天和地,是神。
  
  在送母亲去西安的路上,是弟弟驾车。他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做事从来不慌不忙,二切顺从自然。这次驾车,时速已经远远超过了平时,可是我总嫌慢。几次催他快点,他依然是固有姿势,也不扭头看我,好像我不存在一样。我知道,弟弟这时也是咬着牙行驶的。
  
  323医院是我熟悉的地方。十年前的秋日,我在这里住院治疗高血压症。五年前我又一次来这里小住治的是高血糖症。我知道自己打拼了大半生,身体的零件如同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一般,许多部件老化了,易碎了,甚至已经破损了,需要暂停一下,做全面的检修。甚至我也想到了一种不顾想的后果:假如患上了不治之症,生命即将结束,不能为父母尽孝,让白发老人送黑发之子,这该多么悲惨。我常和挚友在一起聊这个“孝“的话题。我坚持认为:儿女们对老人的孝,最最能体现的时段,就是老人生命快到尽头的那个阶段。这个阶段,是爱的全部集中的表现。老人一生也许不需要儿女们照顾,各自过自己的曰子,但这个时候老人无助了,只有儿女们在侧伺候和无私的行孝,才是天经地义的事。否则,会终身遗憾,更会落下不孝之子的骂名。值得庆幸的是,我的两次不幸都化解了,经过治疗和平时服药并彻底改善生活起居规律,我的血压血糖均趋合理和正常。我认为,这是上苍的设计和安排,让我健康起来,为父母行大孝。
  
  医术高超而又极负责任的323医院重症监护室的常医生、李医生,先后为人住的老母悉心检查,及时打点滴和开具相关药品服用。几位小护士昼夜分批值班,像照顾自己的老奶奶—样照料我母亲,让我再一次亲身感受到我们的社会仍然是充满阳光的。而我,一生不和别人争多论少,尽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今天也得到回报。医院的大夫和护士们的职业道德和精心就是对我的慰藉和回报。
  
  入院的第三天的深夜,母亲本来病情稳定,食欲尚好,睡眠也趋正常,可是,不堪忍受医院昼夜不要亲人陪护的规矩。大夫和护士们多次劝她尽早人睡,她却不理。坚持要我来病床前和她说话。李大夫实在无方,只好从命。我接到李大夫的电话时,几乎瘫了下去。尽管大夫的口气是温和的,只是让我来一下,可是我却认为出了大事,天塌下来了。我在慌乱中穿上衣服,却顾不得穿袜子,就出门驱车直奔医院。
  
  天气初晴的秋夜,清静而空寂。这是“霜降”后的第一个圆月之夜,月光洒在差落的楼宇之间,让夜的都市蒙上了一层深邃和神秘的面纱。虽然已过子时,南二环的车辆依然川流不息。在月光和灯光的双层光亮中,整个城市呈现出的通透,又给人以神秘世界的遐想。我的住址距323医院垂直距离不过一公里上下,可是中间要拐几个弯,还要穿越南二环线。我的心一再祈祷,但愿母亲安好,让我和母亲拉上一夜的话。我紧握手中的方向盘,告诫自己不能超速,可是心里想的和手里的方向盘总是不配合,有两次拐弯时差点和前边的车追尾。
  
  一进监护室的铁门,李医生就追上来悄声告诉我,先到他的室内坐下一叙。李医戈说,你的母亲无大疾。在她这个年纪,这部属于普遍现象,未来再观察治疗三天就可以电院。可是老人不适应这里的监护规矩,非得要亲人陪她不可。我和护士们几次劝她服用安定药。她不从,说儿子不来她不睡,考虑到老人的诉求,也考虑到同室的病人,我们决定让你来陪。我说:“非常感谢这种人性化的管理,放我进来和母亲叙话。“李大夫说:“我敢肯定,你一来陪她,她会马上焕发精神而稳定情绪,这对我们下来治疗也有好处的。”
  
  谢了医生,我径直走进母亲病房。母亲见我来到她身边,双手合拢,连声说:“我儿来了,我儿来了。”还不等我询问和安慰,她又抢着说话,“妈给你说个话,这院我不住了,现在就去开车送我回咱老家。”我打断她的话问:“住在这里不容易,你也好多了,为啥要回?”母亲用双手将脸从上到下摸了-下,喃喃地说:“你和大夫都在哄我骗我,我的病我知道。都活到八十二岁了,还往什么时候活。你爷活了七十三岁,你外爷活了七十八岁,我和你爸都活过了八十岁,够了!再活都是多余的,只是折腾你们兄弟姐妹。再说,乡里有规矩,人不能死在医院,死在外边。你现在就把我送回老家,让我安安稳稳地去……,’母亲还要说什么,我突然潸然泪下,双手抱住母亲,要她不要说下去。这时,李医生和护士们也不约而同地过来了,纷纷劝我不要哭出声来,又凑上来让母亲先躺下再说话。
  
  执拗的母亲终于躺下了,可是,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不放,似乎她一松手我就会走掉。我用眼神示意大家暂时离开让我和母亲慢慢叙话。
  
  母亲双目睁得大大的,看着我不眨眼。我贴近她的耳朵说:“妈,医生说,你好着哩。这次病好出院活到九十岁、一百岁都没问题。"母亲听着,摇摇头,把我的手攥得更紧了:“听妈给你说,我高兴着哩。重孙孙都三四岁了,你爸身体也好着哩。我先去他前边也好。活到九十岁、一百岁有啥用,除了‘嚷贱’你们还能做啥。话说回来,最后‘嚷贱’你们,就是留下个念想。人啊,一辈一辈就是这个样子,轮回哩,谁家都是这个样子,皇帝老了也躲不过去的。”我抹去眼角的泪水,强装笑脸,一手抚摸和梳理她的头发,一边对她说:“妈,你相信我一次,人家医生反复说了,你没事的。”母亲听着好像明白了许多,于是咽了咽唾沫又嘱咐我:“我说你听,咱家后院的椿树坚决不能砍伐。人家说了,那棵树有神灵在。你看,前几年树梢向东南方向伸你
  
  大伯家的重孙子就考上大学了。还有,我咽了气以后,先不要人殓,先让师傅来念经。听好,这是要紧的了,你千万要记住。还有,穿老衣时外边也要穿佛家给我送的那件外套。把我的几件新衣放在我的脚下。送葬时,你们都不要哭,你们兄妹对我都孝顺,哭有啥用呢?哭是给人看的。咱不给人看,谁不夸我的娃对老人好……”我听母亲讲这些话,又一次心酸起来,可是人在医院,不能再哭出声来。我又—次劝母亲睡觉,此时已是凌晨三时。
  
  母亲这次依了我的话,眼睛闭上睡了。我打了一个哈欠准备离开时,她又睁开眼睛,喃喃地对我说:“你看,我的腿脚已肿,这不是个好兆头,当年的婆(奶)就是这样脚肿后去的。”母亲说到我的婆,我的眼泪禁不住又倾泻下来。婆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嫁给爷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是她五十多岁就患上了风湿性心脏病。时我正读小学,婆常用的药叫双清尿塞和氨茶碱。我常常步行到邻村的医疗站去购这两样药。弥留之际的婆仍然躺在临时搭的草棚中,而我的祖上的大瓦房还由生产队的饲养室占用。婆常对我说,全全儿,婆啥时候能住进咱的大房,死了也就闭上眼睛了。令人终生痛苦的是,我的婆没能住到生产队占用的大房中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母亲说到婆的肿疼,强烈地刺激了我的神经,让我一时陷入了不尽的追忆和思念之中。我来到床前,睁大双眼,对她说:“妈,你今夜再不睡,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说着就跪了下去。母亲见状,不知道哪来的劲,一手抓住我的手就往上拉。我顺势起来。终于,她听了我的话,像小孩一样闭眼睡去。
  
  我坐在床边,看着母亲熟睡过去。浓浓的思绪又涌上心头。四年前当我有了孙子时,一向求佛信神的母亲听到消息后,一连说了七声“阿弥陀佛”,说这是佛送的。从那时起,我就盼孙子快快地长,长大让太爷太奶看个够。此时此刻,我忽然觉得我这样期盼是完全的错误。盼孙子快快长,不就意味着盼母亲快快老去?反过来说,我不希望父母的年龄再增长,不让他们变老以至走到生命的尽头,这不也意味着不想让孙子苗壮成长,快快成为英俊的小伙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人如此,一个轮回接着一个轮回。这些自古以来的自然规律与人生哲学,人们谁不知晓,可是到了我这里,为何变得这么矛盾和纠结。有时候,我偏执地叹息:“人还不如草木,草木一秋,根还在,来年依然丰茂,况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人没了,便渐渐腐烂,又化为泥土,难道人就是古人说的,是泥土变的?”
  
  熟睡中的母亲已经有了微微的鼾声,还不时说些什么。我又一次把我的耳朵贴着母亲的嘴唇,想听个明白。“把我的几件新衣服放到脚底下!”忽然,我听到母亲这样吩咐,我立即去病床前的衣柜翻找:柜子里全是换下来的脏衣服’并没有新衣服。我想,也许母亲记错了,只是想把两个脚垫高些,让自己舒服些。我在慌乱中把几件脏旧衣服叠起来,给她的两只脚下面塾,也许是惊动了母亲,也许是她从梦中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就问我:“你叠衣服做啥?”“您不是让把衣服放在脚下么?丨”我回答。没料到母亲却“嘛味”笑出了声,“我是做梦哩。梦里我要去了,让把我平日里爱穿的几件衣服放在棺材,放在我的脚底下。”母亲还在笑,我也笑了起来,这时的母亲,完全不像一个卧床的病人,而更像我年轻时看她一样:贤淑,轻盈而美丽。
  
  母亲不睡了,要起来和我说话。我扶她坐了起来,悄声对她说:“夜深了,医生、护士还有室内的病人已经人睡,您说话小声点。”母亲点了点头,又突然抬头向我:“宁歌死了多少年了?”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我一下蒙住了。母亲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想起早已亡故的二妹?“二十七年了”,我告诉母亲。母亲的脸又变成了一片茫然。“我刚才做了梦,梦见那个‘少欠’,你爸在她的坟前哭得不像人样,造孽呀!遭罪呀!”母亲说这话时变得不像以前,竟嚎啕大哭,边哭边哭诉二妹的不幸。这种情景竟让我腔内的热血往上直涌,我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流。但我强忍住不能哭出声来,这是医院,是母亲的病床前,我必须挺住。
  
  母亲是想她的二女儿了,二妹是在二十七年前的腊月三十日遭车祸与二妹夫一起遇难的,她毕业于西北大学生物系。多少年来,我一直想写点文字出来,怀念我的二妹,只是鼓不起勇气来。我憎恨那个罪恶的车辆,狂野的超速将一起骑车由杨凌返回武功的妹妹、妹夫卷入车轮之下。我们是在第二天即农历大年初一的凌晨才知晓这个消息的。然而,此时的妹妹已在西安第四军医大学附属医院抢救不治,而妹夫的遗体就在车祸现场。这个晴天霹雳的噩耗让家人陷人极度的悲痛之中。那个春节,我们是在泪海中度过的。父母一连几天不进饭食,我们兄妹几个一直闱坐在父母身旁,无言以对。从那以后,别人家过大年是喜庆,而我们家却开始了年复一年的挥泪遥祭。
  
  这一夜,我是抱着母亲在细语交流中昏昏而眠的。
  
  又是一个秋的茵茵气息的早晨,又是一个秋阳高照、大地暖中透寒的时候。阳光从走廊的窗缝中射进来,又映衬在深深的病房内,空气格外新鲜。几只小鸟在楼外的白杨树上“啧啧啧”叫个不停。困乏了一夜的我竟然被这秋晨的气象迷住了。我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回眸看母亲,她老人家已经深睡。在窗外秋阳的折射下,我分明感受到了一种秋韵和孝文化的融汇。我是幸福的,六十岁了,还能躺在老母怀中享受这人间的温馨,还能体味母爱的无私和伟大。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与我在幸福指数上比肩呢?我再一次俯视母亲,发现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安详中带着笑靥。我的思绪一下子空格了:母亲就是我心目中不可替代的爱神,就是我心灵深处的秋阳。爱神指引着我前行,而心中的秋阳让我身心健康。
  
  五天后,母亲出院了,我们搀扶着她下楼,她不让,自己健步走楼梯。行至车前,我们再想扶她,她还是摆摆手,自己抬腿上车、拉车门,小妹坐在了她身旁。妹夫驾的小车徐徐开动,出城驶向家乡。后车窗的玻璃摇下了,母亲向我们频频招手。这〜刻母亲就像个大首长、大将军,她指挥着千军万马在这个依然灿烂的秋的季节奔腾。而我,还有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儿子、孙子,正是这“蒙太奇”的千军和万马。(文/原陕西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 现任陕西省政协常委、文化教育委员会主任、著名作家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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